不出所料，问答会被业界媒体报导后，禾芮的发言在网上掀起新的舆论浪潮。
比起之前一面倒的负面舆论，这回支持她的网友明显增多。
尤其是禾芮的读者形成抱团后，如同打了鸡血般奋力抗击黑粉。
对此禾芮本人只是表示——
“看来销量又可以涨不少呢。”
文学社活动室内，禾芮看着这场舆论大战，阴险笑容宛如幕后黑手。
“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当中吗？”
扮演捧哏角色的我，如今已经完全成了喽啰。
“当然！不然我没事干开什么问答会？既安抚了我的读者，又能吸引更多流量，再促进一波销量！这就是专业作家的手段！学到了吗菜鸟？”
看着嚣张至极的她，我又有点忍不住想打击她的气焰。
“可是……之前说好的满意度调查，现在时限已经完全超过了吧？”
“哈？”
与我想象中不同，禾芮非但没面露惊恐，反倒对我神色怜悯，仿佛在看待智障……
可恶！为什么我能解析得这么清楚！
“事到如今，你居然还能问出这种问题，你是认真的？”
“怎么了？”
禾芮夸张地叹了口气，然后摇了摇头拍着我的肩膀，摆出前辈传授后辈人生经验的高姿态。
“像你这么天真，以后出了社会可怎么办啊。说白了活动室在我亮出身份的那一刻，就已经属于我了，甚至以后随着我更加出名，哪怕我毕业后，学校也会专门把这间活动室空出来，并且以‘米玄老师工作室’之类的名称用作纪念。”
“……”
我第一反应就是她在开玩笑……但这真的不可能吗？
不，应该说是非常有可能。
别说是大学时期用过的活动室，就连那些出名作家曾经待过的旅馆，商家都会专门空出来纪念并且宣传。
光是看先前学校领导对待她的态度就知道，以禾芮现今的地位，学校绝对不会在这方面为难她啊。
“也就是说满意度调查……根本没意义了？”
“不，那还是有意义的，毕竟是对我的作品反馈嘛，但现在学校官网只有满意度调查根本不够，之后我会要求学校官网开个校刊专栏，让学生可以在里面评论。”
她的语气相当自然，却又让人无法反驳。
果然从禾芮主动揭露自己身份起，许多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。
至少以后社团部那个部长，肯定不会在禾芮面前提起什么规章制度。
“米玄”这个笔名足以让她在这所三流大学里一路通行。
想也知道，以后学校宣传招生的主要噱头就是她了。
“所以现在……废社危机解除了？”
“当然咯，以后你还可以继续当你的文学社二把手，主要职责就是服务上级。好好享受权力带来的便利吧，但要记得别迷失自我。”
“迷失个鬼啊！总共只有两个人的社团，当个二把手有什么意义，还不是给你当喽啰！”
“不错嘛，看来你的自我认知还是很清醒的，社长很欣慰喔。”
“……”
亏我先前觉得这家伙有点帅气，果然刁钻刻薄还是占据了她人格绝大部分！
“总之这次的事件里，你表现得还算不错，主要是端茶倒水的服务态度值得表彰。所以说，拿来吧。”
“拿……拿什么？”
总不会是保护费吧？文学社终于在她的统治下，成了黑恶势力？
“还能拿什么？当然是你的小说啊！还要不要推荐语了？”
“喔喔！不过现在就写吗？”
“不然呢？难道等你出版发售了再写？你以为我是那种不看对方作品，就随便写两句话敷衍了事的人？”
“……”
我犹豫的神情暴露了内心想法，禾芮顿时拍桌而起。
“不想要就算了！我等你发售之后再买一本，看我到时候怎么在个人专栏上帮你写一篇‘真实感想’的推荐！”
“别别别！我这就找出来给你！”
开玩笑，以禾芮在网络上的影响力，要是给我一顿骂，销量瞬间就会暴死！
我急忙打开邮箱，找出《只要有趣就好》的电子稿。
用活动室的打印机打印成册，再用订书机固定好，我恭恭敬敬地用双手摆在禾芮面前。
然而她却看都不看一眼。
我想了想，又泡了杯红茶端上她桌前，露出讨好的笑容。
她这才轻哼了声，眼里充分表达了“算你识相”的意味，终于肯拿起纸稿开始阅读。
在阅读过程中，我始终以忐忑的心情观察她的表情。
禾芮阅读速度很快，然而那些我觉得有趣的部分，没能带动她任何情绪。
直到翻至最后一页，精致而冷淡的脸蛋始依旧如雕塑一般。
看完后，她默不作声地端起一直没喝的红茶，随后微微皱眉——见状我心里顿时一沉。
“有什么……问题吗？”
“你说呢？”
她发出一声叹息，我感觉浑身热力都随之散去。
“红茶都放凉了也不知道换热水！”
“……”
原来你不满意的是红茶啊！
我忙不迭给她的红茶添上热水，而她重新啜了口后缓缓说道。
“总之，比我想象中要好。”
“诶！真的假的！”
虽然在我心里，《只要有趣就好》本来不比任何的轻小说差，但能得到禾芮这种传统作家的认可，我依旧满心欣喜。
“我原本以为就是烂大街的低俗厕纸，甚至做好违心给这种东西写个‘作者的妄想力已经超出正常人类范畴’的好评……”
“等会儿？这算好评？”
“闭嘴听我说！反正由于我的止损线设得够低，这本小说就显得还不错，至少我看下来感觉挺顺畅。”
“所以你觉得……有趣吗？”
“一定要说的话，能让人如同吃了垃圾食品，产生内啡肽而引发低级快乐。”
“所以你说了半天，还是在骂这本小说是垃圾啊！”
我愤懑的话语让禾芮身体向后靠，仿佛我会散发什么病菌似的。
“重点是低级好吧？毕竟只是本轻小说而已，你还指望我能觉得它有多高级？但在商业性上，我觉得是合格的，内容也至少比市面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有害垃圾要好。”
“完全听不出你是在夸还是在损……反正这种感想作为推荐语，读者肯定不会买单”
“放心吧，推荐语我肯定不会这么写。不过多亏了你写得没那么糟糕，让我心里的负罪感少了许多。”
“……你一开始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情在看的？”
“帮助黑心商家虚假营销。”
禾芮眨了眨眼，语气莫名有些期待。
“总之你就继续努力吧，说不定以后有机会能在这间活动室留名喔！到时候就是‘作家米玄纪念馆’后再加几个小字，‘附：作家喽啰也待过’。”
“别这么随便就决定我的笔名啊！”
但能够跟禾芮相提并论，哪怕只是顺带提及，也足以让我无比满足。
这一刻，我忽然理解她所期待的事物。
仿佛始终处在遥不可及之处的她，终于回过头注意到，向她艰难走来的我。
即使无法并肩，我们依旧同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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